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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土茶经,寻找人间一缕烟火色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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盖白霖 http://pf.39.net/bdfyy/bdfzj/150818/4681581.html

煪壶里的茶,比不得现代精致的茶艺,不能呈现美学上的高雅,更不能使女子慢条斯理,由眼观鼻、鼻观心静静怡情修行。

但在历史长河中,民间茶文化也忠实沉淀到我们的乡俗传统中去。在人们生活仪式中,它总主持最崇高的礼仪。

莽撞的孩子,一身泥土一身汗,急匆匆踏进老房里,粗糙的老茶壶,静静候在角落。小心翼翼扶低笨重的壶嘴,接上一碗明黄透亮的茶汤,几片青色残叶,悠悠荡荡。如牛饮水喝下,顿时喉间苦涩中带着回甘,清冽中透着(青)香,或一抹淡淡烟熏味,有序而又饱满地回旋唇齿间。爽利,浑身火热焦渴,顷刻间消散。

这是品茶吗?老农咧嘴笑笑:“反正我在半夜醒来还要喝它。”

粗茶中的烟茶,已成为一代人的记忆,如开水般清透的现代生活,加了很多精致的东西,也失了很多古朴的回味。老茶壶也正在慢慢退出历史舞台。

乡土《茶经》

茶的历史在中国源远流长,自古出了很多茶痴。比如“茶人”白居易、“茶令”鼻祖李清照、“兰雪茶”发明者张岱、“大碗茶”最佳代言蒲松龄等。

最痴莫过于陆羽:字鸿渐、季疵,号竞陵子、桑苎翁、东岗子,唐朝复州竟陵(今湖北天门市)人,被誉为“茶仙”,尊为“茶圣”,祀为“茶神”,有“茶山御史”之称。陆羽一生嗜茶,精于茶道,对茶叶长期实施调查研究,熟悉茶树栽培、育种和加工技术,并擅长品茗。年撰《茶经》三卷,成为世界上第一部茶学著作。他在《茶经》说:茶之为饮,发乎神农氏,到了唐朝,达于极盛。

茶起源于“神农尝百草,一日遇七十二毒,得荼而解之”。

而到了隋唐,茶的种类就有了粗茶、散茶、末茶、饼茶四种蒸青茶。但唐宋主要以团饼茶为主。因此,陆羽在书中只重点讲述了饼茶的制作工艺和煮茶技巧。对于散茶粗茶与饼茶的区别,他并没做详细介绍。

明太祖朱元璋于洪武二十四年,发布了一道诏令:“罢造龙团,唯采芽茶以进。”这项改革,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名优散茶的发展。

饼茶的制作工艺和煮茶技巧比散茶来得复杂,对于底层劳动人民的生活水准,也只有粗茶的技艺能够更方便掌握。当然,农人闲时也能慢品细咽,静品茶色,不挑不减,茶的滋味,一如生活的滋味,只淡淡默然于心。

1,为茶为茗?

《茶经》收录郭璞《尔雅注》:“树小似栀子,冬生叶,可煮羹饮,今呼早取为茶,晚取为茗,或一曰荈,蜀人名之苦茶。”古代茶痴对茶在时间点上下了不同的定义。有人注解郭璞的说法:早上采的为茶,晚上采的为茗。但对于实际操作来讲,南方绿茶的时间点应该是清明为早,谷雨为迟。更何况,晚上又有谁去采茶呢,这个时节,五步蛇已悄悄登场了。

日近西山,正是炊烟送晚霞,老牛归家,一天的农事该结束了。

“野者上,园者次;阳崖阴林紫者上,绿者次;笋者上,牙者次;叶卷上,叶舒次。”为茶还是为茗?是对茶品质的追求。对于现代人来讲,野茶无污染,肯定更为上品。

而紫茶也是有的,我通常糊涂着喊“红茶”,叶芽儿比绿茶肥硕,紫红颜色总不太“正经”,农妇们不爱采,嫌搅合一起不好看。然我只物以稀为贵,它的丰满足够使人感动,做粗茶拿上品茶想来也是折了它的节,然我总不吃亏罢。

按茶与茗的道理来讲,“笋者上”只能为芽茶,一芽一叶在茶基地以这标准为上品,一芽两叶要次些,当然这更要采于清明早茶。

粗茶相反,清明的茶只露出个芽芽,不管你是笋者上,还是早取为优,农人只嫌太嫩,要泡大茶壶,这茶采了没分量,还可惜了,故要留到谷雨后。叶卷叶长的“凤子茶”才最使人喜欢,齐刷刷在枝头,满满诱惑,还不容易从指缝中漏掉,一抓一把,采起来很有收获感。

待叶舒就真太老了,农人也嫌弃,随它变树叶飘飘了。

2,不甘而苦,荈也?

陆羽也说,茶有五种名号,一曰茶,二曰槚(jiǎ),三曰蔎(sh),四曰茗,五曰荈(chuǎn)。槚、荈、茶的区别,则“其味甘,槚也;不甘而苦,荈也;啜苦咽甘,茶也”。

这是古人按不同地方不同品种的茶定下的名称。

但两者对“荈”为苦茶的定义,倒非常符合绿茶的一些特殊性质。

农人在实践中得出:“头茶甜,二茶苦,三茶好喝难得有。”一般清明到谷雨采的绿茶为新茶,茶嫩绿清香,新茶是真正的甜。

二茶是头芽采过后,从断芽旁衍生出更多的绿芽,这一批芽看起来浓绿密集肥嫩,但农人就算园里茶树再少,也不会去采二茶的,因为二茶真正是“不甘而苦”,辛涩难当。

记得城里有好几位林场退休的亲戚,苦于对烟茶的喜爱又无处可寻,连二茶也早早来约定。或许,他们对于茶中“苦”的定义,和甜一样,已经上瘾,而若有回甘,只怕是落实于心理上的一种存在。

当然,二茶不采芽儿直接上了,也就没有三茶了。三茶的芽发于六月酷暑。若如陆羽云:“其日有雨不采,晴有云不采。晴采之……”六月的晴,想来能消受的人可真不多。

或也是古人对茶的品质做到了精细,才在天气把握上做到要求,就和泡茶的水质讲究一样。

但在乡间,乡里人阴天也不会避讳采茶,粗茶制作都是烘干,并不需要太阳晒,因为高温会让茶多酚丢失,及叶绿素氧化,从而使茶叶变色,变质,只剩臭氧的味道。阴天只要能把握不下雨,干农活也舒服些。

下雨天不采茶:农人自有经验之谈,湿淋淋的茶树或者是豆角植物,雨天去翻动容易使其致虫害,或许,雨天,也有自然界不能打扰的平衡规律。茶树上的火毛虫,豆角藤上的蚜虫,总是会这样发生。毛虫可以在几天之内,结成一团躲在茶树叶子间,密密麻麻蠕动的场景,看了就浑身皮痒,心惊胆寒。

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煪壶茶经,没有文人的雅气,也不能收录于茶文化中,但却实实在在品于乡土之上。

煪:在湖南、湖北、四川、安徽等多地的方言中有烟熏之意。江西是没有煪壶茶艺的,能见识到,也是湖南移民带过来的特色。在灶头前挂起一把大铜壶,利用煮饭时灶门窜出的余火烧水,水烧热了可用来洗脸洗脚,水开了抓一把粗茶丢进去,早晚都有茶喝了。而煪壶总是在烟熏火燎中,变得乌漆嘛黑。

一缕烟色

陆羽在《茶经》中所录的饼茶,采用的是蒸青法。而绿茶传统的有蒸青、炒青、烘青和晒青。

蒸青能保证绿茶“三绿”:叶绿、汤绿、叶底绿。炒青则有保持茶叶“外形秀丽,香高味浓”的品质。烘青是炒青的后一道工序,它们是一起的,晒青基本不存在了。

粗茶也及是散茶一种。煪壶来到这块土地后,这里的杀青慢慢就多了一种方法,由以前的炒青,变成了煮青。

带着湖南口音的老者说:

“人喝多了老茶叶,总使人牙齿变黑,更容易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,但如果通过滚水煮青,能把老茶叶中过多的有害物质煮掉,传统的炒茶较完整保存了茶叶的物质,但不适合粗茶。”

自然,粗茶是茶叶中最劣质的一种茶,茶叶中含茶多酚、茶多糖、茶色素、茶皂素、咖啡碱和氟,刚冒芽的新茶含量都在合适状态。但老茶叶往往超出标准,喝多了有害。

老人的经验,煮青使老茶梗变得清淡,泡出来的茶汤清新自然,不再是浓郁苦涩,一如新茶般清香怡人。老人的说法渐渐被多数人接纳,煮青就成为了当地一大特色。

而后的烘青也多了一道工艺,就是在烘茶的闷火中加入枫树的果实——枫球子。

这一抹烟火,对茶叶起到杀菌防虫的效用,同时,茶汤也就自带了一缕烟熏味,在现代越来越好的生活里,只能融入到乡土的记忆中去。

茶,成为我们礼节上的习惯,也同样成为礼仪上的代名词。

不管是远道而来的客人,还是过路的走卒小贩,农家小院总先“请喝茶”。

这时的茶,可以是茶叶茶,也或是豆子茶、燕麦茶、荞麦茶、萝卜茶、花茶、凉茶……总之,是主人家满满热情。

人们在生活中总能创造很多新鲜的事物,“粗茶”是一种实质存在,也可以是虚构的精神,是一种知足常乐,更可以是砥砺前行,配合着“淡饭”,生活才有滋有味。

并不是以前的乡民不懂清明茶的甜,也并不是人们缺乏艺术审美,在物质匮乏的年代,还能有一杯粗茶相伴,想来已是心灵莫大的满足。

乡间不缺竹林听风,不缺泉韵静林,高雅的艺术,脱离生活本质,就变得“不识庐山真面目”。粗茶,来源于生活,本质是苦中作乐、是“精雕细琢”、是低调的仪式、更是人与人之间的甘苦与共。

烟茶,将随着煪壶退出历史舞台,一缕烟色,终将消失远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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