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园式古厝
闽清县塔庄镇坪街村，自古素有“三街六巷七家墩”之称，此地是古代闽清县腹地、梅溪之畔一个繁华街市，《闽清县志》所记21条古街之一，也是至今唯一以古街名“坪街”来命名的行*村。现村中心就是旧时的老街区。在老街区一片古厝建筑群的深处，有一座以主人名字命名的“*栋起古厝”，简称“栋起厝”，建于清宣统元年（年），距今年。其占地总面积多平方米，建筑用地仅平方米。厝前有宽敞大气的埕地，远处是连绵群山相朝，堂前明亮，阳气充足；全厝周边有完整的围墙，转斗大门、两旁耳门一应俱全；埕坪、廊沿、沟坎虽河卵石铺砌，却皆平直夷坦、高低有秩，边角缀以草坪、花圃、绿树、竹影以及陶石摆件，是一座花园式的古厝。古厝建筑为典型的闽清传统风格的正厝，面宽约30米，进深18米多。呈八扇七直一字摆开，屋深两间9柱，前后有宽敞的通透走廊。全厝土木结构，高二层半，屋顶双坡椽瓦结构，栋脊鹊尾翘英，彩塑双凤牡丹。左右山墙为雄伟高大的风火墙，墙头尖翘高扬，缕空泥塑卷草，艳丽彩绘图案。“阔嘴形”厅堂宽敞高旷，装饰考究，厅前天花板为弧形精工仰板，描绘花草，美观典雅；左右正官房、二官房“曲尺式”正面墙体采用20扇立式木制雕花落地屏组成，缕空花草，核心图案为《三国演义》和《红楼梦》故事；出廊柱五级斗拱，拱托枋端，枋间梁托，均缀满雕刻花鸟鱼虫等吉祥图案的木雕饰件；厅头公妈龛上方，镶嵌《十八学士图》大型群雕图案；厅头顶部雕饰“福”“禄”“寿”“禧”四组神话人物故事。整个厅堂大小木雕达百余件（幅），雕刻技艺应用了浅雕、浮雕、透雕、圆雕等多种手法，画面逼真，惟妙惟肖。构成厅堂廊头的14根大木柱配有7副抱柱木质楹联，黑漆金字，书艺精湛，触目耀眼，显得典雅高贵。“菜头籽”发家史清末，处于*治经济十分凋零的社会大背景下，在闽清一个山区小邑的腹地，能建成如此一座格调高雅、建筑精美的大厝，据说只有被公认的这条古街上的“首富”*栋起先生了。这种说法倒不足为奇，而真正让人惊讶的是，*栋起的发家史竟缘自一个小小的行当——“卖菜头籽”。“菜头籽”，即白萝卜种子。“菜头”（白萝卜）不仅好种好吃，而且鲜食有食疗功效，亦可制成多款菜脯干味，是乡间的大路菜，几乎家家都种植。但特殊的是，其种子需两段育种，技术性强，因此也就有了专业育种、专门“卖菜头籽”的行当。*栋起虽然从小跟随父辈耕田种地，但他思维活跃，善于变通，自立后看准了“小菜籽，大市场”的商机。他首先集各家育种之长，悉心钻研出一套独特的萝卜育种技术。近百年后的今天，其后裔解密了祖传的萝卜育种技术：一是“选种”，挑个大、形圆、条长、色白的萝卜，从生长菜地拔起，裁去尾部枝叶，切去茎块根部三分之一，选择无空心萝卜晾晒半天，切口蘸草木灰，以结束萝卜第一段营养生长期。二是“选田”，即育种菜地要远离其他菜地，避免花粉杂交，影响纯正。三是“培种”，育种菜地下足基肥，傍晚时分植入备好的萝卜种块，进入第二阶段生殖生长期，加强水肥管理，抽薹开花时扦插竹子保护花枝。四是“收种”，待花枝末端的菜花凋谢时，整株拔起采收。五是“晾晒”，整株倒挂于避雨通风处晾干，半个月后置竹席上艳阳暴晒一天，再轻敲打、细筛选出籽粒，太阳下又连晒两天，置密闭容器待售。栋起公的“育种五步骤”培育出的“菜头籽”饱满度均匀适中，俗称“八成球”，即不瘪不满，不仅出苗率齐，且棵棵落萝卜，无空穴。另一特点是，“菜头籽”买卖以酒盏量，不瘪不满的“菜头籽”意味着同样的容量，比“十足球”的籽粒多，种的穴数就多。这样栋起公的“菜头籽”节本增效、丰产丰收，优势明显，被誉称为“栋起籽”。栋起公“育种五步骤”，看似简单易学，许多乡亲也依样画葫芦地学着育种，但与“栋起籽”一比却有高低：或是籽粒太饱满，同样一盏“菜头籽”，种的穴数凭空少了；更要害的是，光长枝叶不长茎块的比率高。要么籽粒太瘪、要么脱皮晒熟了，最终是出苗率低，生长无力没产量。两相比较，“栋起籽”占了绝对优势，遂声名鹊起。他从“育”到“卖”一条龙服务，市场从闽清本地逐渐扩展到邻县永泰、尤溪，直至占据三县的“菜头籽”市场。当时流传一种说法：栋起公未到，菜头没下土。可见，“栋起籽”的垄断程度。“栋起籽”能达到如此销售效果，除了优质优种，还仰赖其始终坚守的“诚”“善”“活”三字经。一是不乱涨价。二是对新客户、家庭困难户可赊账，即当年种子先提供给客户，记下地址和姓名，承诺若出现质量问题，可要求赔偿，等到来年售种时，客户尝到甜头后再付前一年的种子钱。三是客户买“栋起籽”可以钱计算，亦可用稻米换。就这样，誉满三县的“栋起籽”为他积累了雄厚的家财田产，栋起公一跃成为坪街的“首富”。“首富”持家经栋起公之所以能成为“首富”，不仅有其“菜头籽”发家的独门绝技，更有许多鲜为人知、令人深省的勤俭持家故事。碗底藏鱼。每逢过年，栋起公总会举行祭祀活动，共庆丰年，请佃户会餐便是活动之一。山区会餐盘菜多是肉类，一盘煎得香喷喷的深海带鱼却是稀罕菜，佃户们倒也客气，大家光看就是不动筷子。栋起公见状，率先拿起筷子边夹着带鱼边说：“瞧，这么香的带鱼，不吃会后悔的。”佃户们见主人动筷了，便也接二连三、津津有味地吃起带鱼。谁知栋起公竟将自己夹起的这块带鱼悄然藏在碗底的手心里，一会走到厨房与家人说：“今天菜吃多了，留着这块带鱼明天下饭吧。”憋尿积肥。一次栋起公出外卖菜籽返回时，走到离家还有半个钟头路程的省璜下坂，突遇尿急。按常理，就近找个地方解个手了事。可他居然一个劲地催促同行的长工“快快赶路”。长工纳闷，旁边就有茅房，不该上完茅房再走吗？栋起公边走边气喘吁吁地说：“我要忍住，待会上自家茅房，这样可以增加农肥嘞！”后来，长工每每与人聊起这事，都会感慨道：“栋起公如此秉性，该他有如此家业！”旧厝坪示后人。栋起公建房的这块地，原是七都巨富*某某的祖宅。可是到了其孙辈*家銮，却是出了名的败家子。有道是“成家子，粪如宝；败家子，钱如草”。*家銮祖上虽然留给其巨额财产，可很快被其败光了，随之祖宅也拆光卖光，最后连地基也卖给了新兴“首富”栋起公。栋起公虽然为买到这块宝地而高兴，但这戏剧性的历史却引起他的深思：时刻想着要以什么形式来警示自己，也能告诫后人。恰好在旧宅基上建新房时，他发现原厅堂处是一块“三合土”硬化地面——用石灰、石子、糯米拍打而成，是旧时富人家一个标志性高级装修。所以，栋起公特意留下了这一块“三合土”地面，与新房地面连在一起。不仅自己每日“睹地三省”，坚持终生俭朴；还郑重留言子孙“留下旧厝坪，永记此历史”。百余年过去，当年的新屋已成古厝，且历经修缮，但“三合土”地面却依旧留存。说明其后裔不忘这特殊的祖训，还人人能说“旧厝坪”故事，可见已从中获益匪浅。如今，留住了一座花园式的栋起厝，其实还承载着栋起公身上特有的睿智、诚善与勤俭的优良传统和风气。
作者：张德团
来源：梅城报
综合编辑：乐享闽清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