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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鸟middot特荐老四发在散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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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四,又笔名十日西风,本名覃振江,广西都安县人。广西作家协会会员,广东散文诗学会会员,广西河池市网络作家协会会员、理事。作品散见《三月三》《河池文学》《都安文艺》《南丹文学》等刊物。

六畜平安

文/老四

天黑下来了,我吃了两碗玉米粥后便盘坐在堂门的门槛上,右手握着扇子,打量着屋前的那几垄玉米地。

这些土地,不管它有多少,但对于我附近的小村屯来说,还是比较宽阔平坦的。因土层深浅不一,灰褐色的土壤下面掩埋着许多小石头,如果逢上一两个月不下一场大雨,必定颗粒无收。未结苞谷的玉米杆肯定要趁着还有一点儿青绿,及时砍回来丢入牛栏当作牛草来。而牛吃饱了,人和猪鸡鸭又怎么办呢?

土地也有等级划分的,分为一类、二类和三类,按现在来讲,就是档次。那时我父亲有点儿小聪明,向生产队自报要承包二类土地,因为二类土地产量低、面积多、征粮少。而一类土地产量高、面积少、但需要缴纳的征粮也就稍多一点儿。他说只要有地,只要勤劳就不用愁着没饭吃,然而到手的二类土地,因土质原因收成难保,一年两季的收割,还不够养家糊口。

从呱呱落地那天起,我就离不开玉米粥。不管是稠浓的玉米粥,还是多放点油水的菜,晚饭是简单不过的了,就像日出日落、月圆月缺一样的平常。朴素的生活,那些年头人却很少生大病,或许是身处无污染绿色环保的“循环经济”中,身体免疫力强。

入夜的乡村没有城里的喧闹,特别是大山深处的夜晚,村庄一团漆黑,要电没电,黑压压的屋子四周不是鸟啾就是蟋蟀叽叽、犬吠,以及哪一户农家的猪脚夹栏的嚎叫声。

不知道为啥,今晚母亲点灯特别的早,而且是一反常态搁下小煤油灯,点上了大号的灯盏,还特地把灯芯拔得老高,照得屋子亮堂堂的,灯光透过厅堂木板的缝隙,也光顾到了一楼,楼下的鸡窝也瞬间响起了咯咯咯的鸡群躁动声,它们估计是见到了光亮而兴奋起来。

整个村庄的房子都是清一色的土木结构吊脚楼,一楼圈养牲畜,二楼住人,三楼放杂物。

我回头瞧一瞧,对母亲说,天还没有全暗下来,不用点灯这么早。母亲说,我头顶好像长有几根白发了,我点好灯了,你过来帮我把它拔掉。说完,母亲把煤油灯移到八仙桌的最边沿处,然后端坐在那里。我用双手轻轻地扒开她的头发,仔细地寻找起她所说的白发。我每拔出一根,都问她头皮痛不痛,而我每拔除一根白发,她都叫我把它交到她的手中,我总是小心翼翼的,生怕弄丢了这些银白的发丝,这可是母亲的青春,也是她被我压榨过的芳华。

一阵子下来,我拔出了好多,不止她当初所说的“几根”。当手腕有点疲软时,我说,母亲,你的白头发已经没有了。她说,再找一找。我只好再抬起有点儿疲惫的手腕在她的头上搜寻着。我问母亲,你是不是患什么病才生如此多的白发,她说白发不是病,是自己老了,拔掉了就没有了。我轻轻地抚摸着母亲的头发,就像她曾经抚摸着我幼嫩的头,我拔掉的不是白发,而是她褪色的青春。透过灯火,我发现母亲的头发有的正在渐渐地从根部往发梢泛白,说不定哪一天她又叫我帮忙拔除。当我确定的说已经没有白发之后,她才把攒在手掌心的白发紧紧的束到一起,然后把它放到了屋后的石头缝隙中去了。

我和母亲又回坐到大门口。母亲依旧少言少语,仿佛有什么心事似的。而我在拨弄着我的小收音机,但音量不能开得太大,那样会耗电池。

每到这个时候,她都要我打开收音机,她要整点对时,原因是家里面那个座钟有时忘记了上链条,走时不准,每天她都要听随闹铃早起做饭、撒米喂鸡、割猪菜备办猪潲等等。这些早已成了母亲的日常大事。

猪圈里很安静,母亲也不说太多的话,像是心事重重。此时不远处响起了跫跫足音,屋前的菜园边上的小路上有个人影晃动,还打着电筒,电筒里的电池估计也差不多要用完了,那束光柱昏*微弱,透过篱栅,一闪一灭的。我不确定到?是哪个亲戚前来串门,平时这个时候光临我家的人,不是亲戚串门就是屠夫找货源来。母亲似乎预料到什么,悄悄地走进了菜园,她借着隔壁家漏过来的微弱的灯光,在菜园里的芭蕉树上麻利地削下了半片芭蕉叶。手里握着一把上山用的柴刀和芭蕉叶放在一边,她又弓着腰摘了一抱青菜、拔了几棵蒜苗后就走出菜园。

我家的前大门,三个门口一直敞开着,还没有关闭。厅堂八仙桌上那盏大号煤油灯燃烧得亮堂堂的,一抹米*色的光从门口照出来,直洒在屋前的空地上,那个人影此时已经关闭了手电筒,脚声“啪嗒、啪嗒”地渐渐靠近大门前的石梯。我从充满煤油味的灯光里辨别出了来客,原来是隔壁生产队的李老队长,他身上挎着一个*绿色的帆布袋,不过,有点褪色了,上面印着的“为人民服务”鲜红大字依然隐约可见,虽然有点儿掉漆,没有当初的完整,但还能让人一瞧就懂。那个袋子里装得鼓鼓的,一看就知道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。

李老队长一步入厅堂,就对着我家一通夸赞,说我家的煤油灯都是大号的,他说他家一直是燃小号灯,比较省油一点儿。我母亲一听他这么一说,立刻解释只有客人来才用。如此耗油的灯不是每个家庭时常使用的东西,除非是一些经济收入宽裕的大户人家。话说买这大号灯,父亲还不舍得买,只能说是误打误撞买回来。我父亲生来老实憨厚从不打圆滑,那天他到下赔街的集市转悠,撞上了当年的一位老同学在做流动地摊儿小生意,卖农用小五金和灯具,父亲一见面就大声地打招呼起来,老同学,你又卖灯了嘛?老同学脸色沉沉地说,谁是你老同学啊!父亲听他这么一应,顿时摸不清头脑。站在身后的人悄悄提醒说,老覃你这么大声地“卖灯”叫唤着,他肯定是生气了。“卖灯”的方言反话可是骂人的哟,父亲醒悟之后觉得不好意思,蹲到老同学的摊儿前二话不说,直接拣了一盏大号煤油灯,付了款之后,老同学火气全消。

李老队长一番美言之后,从肩上撸下帆布包放到旁边的一个小椅子上,因是热天赶路,白衬衣此时已经和他那虎背熊腰黏在一起,见着情景,我立刻递过一把蒲扇给他。

他是一名“老高中”,后来被选拔当上了大队干部,是一名老*员。他身上挎着这个“为人民服务”的帆布包,就是当年他走村串屯做基层工作时用过的,只是现在与当年的用途有点儿不一样而已。自从他抱上了孙子之后就辞去了在大队的工作,退休在家。如今孙儿已经长大不再整天看护,闲着无聊,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些风水、师公的门道。平时在方圆百里接一些“补粮”“攒勒畜”等日常风俗小活儿,纯属为他人祈福纳寿的之类的乡村服务,而且都是不收费的,只要有两杯酒给他喝就可以了,条件好一些的“服务对象”有时会剁下半块猪头让他带回家。

我一看到他,不等他说话就立刻抢先向他打招呼:“老李呀,今晚到是起了什么风把你吹到我家,走夜路你不害怕嘛?”

他一听,哈哈大笑地搭我的话,告诉我今晚来帮忙“攒勒畜”。

“攒勒畜”这叫法,是祖祖辈辈壮语方言传承下来的,如果让我用汉字来表达也无法正确地写出来的,其真实的用词只有老李他知道。其中的含义,按我的理解是家里生病的羊牛猪鸡生病后,为它们做祈福仪式的俗称。

这时,父亲从屋后的山脚回来了。他脚上穿着一双鞋帮早已磨烂的解放鞋,一件后背破窟窿的深绿色背心,而汗水已经把背心浸润一大截儿,让人分辨不出它原来的色彩了,那穿到起毛的浅灰色裤子扎满*针草籽。他推开后门的刹那,见到李老队长已经准时到达,立刻扔掉含在嘴唇上的喇叭烟头说,老李呀,傍晚时分我给它们各打了一针青霉素,不知道它们能否好转起来,我们该做的事还是要照做,土洋结合,好不好转就看我的福分了。

父亲所说的“它们”,指的是猪栏子里的那两头猪,听他这么一说,我才知道那两头“猪怪”真的病倒了,难怪这两天一直没有“撬栏”,可是却把父亲急坏了,若不及时治好,大半年的付出就要白费了。

原来,父亲是出后山去找生茅草、鲜桃树枝去了,这些都是“攒勒畜”仪式的必备品。他一搁下东西就到木制的圆型米仓里摸出一个腊猪头皮,放在灶膛上一番火苗烧烤之后,放到热水里用丝瓜络洗刷干净,入水煮沸。透过那口“六锅”里冒出的的腊肉味,我仿佛闻到了父亲别样的焦急,平时要是“攒勒畜”的话,父亲准备妥当后,选一个适宜的好日子才约上老李的,还要提前去下赔街买两三斤鲜猪肉、一个完整的鲜猪头皮。

传说像“攒勒畜”的这种风俗仪式,不宜使用干货。在等待猪头皮出锅的时间里,母亲不紧不慢地从角落里搜出一个四方形的低边竹器,在厅堂前端正的摆好,垫上了她摸黑从菜园子里削回来的那半截儿芭蕉叶。芭蕉叶这东西不可或缺,没有这个,祈福不灵。就像给老人纳寿礼,没有封红等于不尊重一样,那些瘟神亦如此。

母亲刚铺摆好,父亲就迫不及待地从锅中捞出猪头,“嘭”的一声放到那片芭蕉叶上,热气腾腾。他不歇气地去张罗一些细节事宜,盛一碗清水、装三碗玉米粒、十来张纱纸,还有几张五角的纸币放到满盛着玉米粒的碗上。一切准备就绪,李老队长庄严入坐,他从那个“为人民服务”的帆布包里掏出一顶专用锦帽,一个古*色的铃铛,一本毛笔手抄祈福唱本,一方青铜,还有一付被他双手摸得发亮的“猪耳朵”。站在旁边的父亲还不忘调侃一番,说老李你这吊铃铛平时可以拿来使唤羊群,放在包子里会发霉的,李老队长他依旧笑眯眯的说今晚是否灵念,就靠这个了,管它发霉不发霉,这铃铛我活到老用到老。讲真呀老覃,这铃铛确实是我早年放羊用的,现在年代不一样了,它也要与时俱进转换角色改变用途……

当三炷香燃烧一两分钟之后,李老队长小心翼翼地将一枚方形大印轻轻放到满盛着玉米的碗上,而父亲放在那里的五角纸币被重重地压在方印下。纸币的一端,老李还用手指拣上几粒米压着,按他们业内规矩来讲,应该属于双保险,就像父亲的做法一样,猪病了一定要先打针,然后“攒勒畜”再跟着上。给猪打针是对症下药袪除病灶,而“攒勒畜”则是一种自我安慰,或者可以说是向祖先汇报,请求他们在冥界中佑护着家道兴旺,凡事顺意。

我呆在旁边观望着,估计是父亲觉得我真的没事干,随口叫我往摆在祭筵上的五个牛眼瓷杯斟酒,李老队长见状也接着父亲的话头说,老四,你也是主人,向神灵斟酒是应该的,它会保佑你前途一片光明。我听从了大人们的使唤,放下了手中的折叠扇,小心翼翼地拎起酒壶往五个小酒杯里倒满酒。可是父亲却说,这样的仪式酒不能斟得太满,这是规矩。我愣了一下,左手不由自主地挠了一下头,不知所措,18岁的我哪里知道还有这些规矩呢?

我沉默了一下,问李老队长这样能否再倒出来再重新斟上,而李老队长似乎不听到我的话语,自已动手将酒杯里的酒全部回倒到酒壶里,再逐杯斟上一点酒下去,我好奇的瞄了一眼,原来他们所说的规矩,就是往酒杯里斟上三分之一的酒量。母亲冲着我说,以后你要记住了。此时我心里在暗暗接受,毕竟那两头猪是她亲手喂养长大的,每长一点儿膘她都以自己的方式铭记于心,她不想让自己的付出无缘无故的化为泡影。她的内心,此时应该也是在祈盼着,过了今夜,猪圈里又能响出平时让她不耐烦的动静来。所以,我不能在这个非常时刻坏了他们的“好事”。

李老队长开始了他的“功课”。按程序,他用手从一张纱纸上扯下三抹纸条,一条系到父亲从山脚砍回来的那根鲜桃树枝,一条夹在他的右手中指,以这样的方式来增加仪式感。随着第三次“猪耳朵”落下,好像有点儿不太顺,他又把那两块“猪耳朵”收上来重新合到一起之后,放到酒杯旁,吸了一口气反起右手五指在那“猪耳朵”上轻轻一按,那表情特别有师公范儿。他一手摇着铃铛,一手持着点燃的檀香,在翻开的祈福“唱本”上逐行默念起来。

他的这个做法有点儿不同,没有像其他师公一样随着铃铛的节奏歌唱着。坐在旁边的父亲看到这情景,打趣说,老李,你这样念着,那些瘟神能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我估计此时你的心里在唱着《东方红》都说不定。李老队长听了,咧着嘴哈哈大笑。

这么一乐,李老队长好像又打起精神来了,铃铛越摇声音越大,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“叮当叮当”的铃声,纵然老李不作声,在这个宁静的山村夜晚,周边的邻居光听到这样的铃铛有节奏的响着,他们都知道我家今晚又“有事”了。一阵高潮过后,估计是李老队长的手腕有点儿疲软而停歇下来,屋子又恢复了平静。不知啥的,此时猪圈里响了两下咳嗽声,母亲耳灵口快,以自言自语的口吻冒出了一句:真灵念哟,一炷香都不到,就有动静了。李老队长一听,顺水推舟般放下手中久握的已经烧掉半节的那炷檀香,用手拍响大腿说:“盘瓜老覃,蒙不用烦心瓜”(壮语方言,意思是:可以了,老覃,你不用再担心了)。

稍停歇一下,李老队长从他的“为人民服务”的帆布袋里掏出两面剪成三角形的小红旗,还有几张红色的门符,一起放到祭筵上。估计是到了收尾程序,父亲会意的步入卧室,在他的专用的储物木箱子里找出两面崭新的大圆镜,两把剪刀,交给了李老队长。透过摇曳的灯光,我看到他脸上充满欣喜,毕竟这回抛出去的“猪耳朵”全部敞开扇形的耳洞,代表着瘟神们已经接受了请求。此时,李老队长慢悠悠地从八角碗的玉米堆上抓回那枚大方印,张开嘴对着印面哈了一口热气,在那几张大红纸剪成的门符上重重摁了下去......

仪式结束,他收拾好那些铃铛、“猪耳朵”、唱本之后,吩咐着父亲一定要把这些小红旗和门符安排到位。一旁的父亲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把米碗上的那几张毛票塞给李老队长,可老李队长他死活就是不要,只见他左右看看,发现没有人,赶忙俯下身子压低声对父亲说,虽说瘟神是走了,但那是暂时的,我劝你还是先留着这几块钱,再买两支青霉素回来吧,做法跟科学有效结合,才能确保你家的猪平安无事。他一边说一边推开父亲的手,还不忘幽默说,如果今晚我收了你这些小钱,以后来你家,我得换另一个没印有“为人民服务”这几字的帆布包。

折腾了一个晚上,总算了结一桩心事,母亲把宵夜的菜弄得特别的香,父亲和李老队长一边嚼着腊猪头肉,一边喝着酒,谈论着这两头猪生病的原由。

第二天早上,我发现猪圈的土墙四周各插着一面小红旗,在猪屋的门头上方,高高束着一个大圆镜、一把剪刀。

门楣中间还粘着一张大红贴,上面由上往下书写着几个正楷字:六畜平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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